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咸丰九年(1859年)

29、寅初刻起,即在建昌府衙门拜牌①。……与次青、少荃等久谈,论办事大局:江南岸应屯万五千人于饶州②、湖口、彭泽等处,江北应屯三万于宿③、太④、蕲⑤、黄⑥等处,以冀⑦进可以攻,退可以守;余当驻九江,与湖北、江西合筹下征之局;其南赣⑧一带,须江西自为防剿,余不能兼顾。
咸丰九年正月初一日,公元1859年。

注解:
①拜牌:即拜龙牌,明清时,外官逢节日或庆典向皇帝龙牌跪拜行礼以表示超贺。
②饶州:今江西波阳。
③宿:今安徽宿松县。
④太:今安徽太湖。
⑤蕲(qi):今湖北蕲春县。
⑥黄:今湖北黄梅县。
⑦冀:希望;希图。
⑧南赣:江西南部。

30、是夜大雨倾盆,念军中将士极辛苦也。
咸丰九年正月二十五日,公元1859年。

31、未刻,作七律五首,和何廉昉诗,次韵①。同和者为李次青、吴子序、甘子大、许仙屏等数人。而王霞轩、邓弥之、何镜海等亦将和之。余因见廉昉诗才轩举,所著骈文、乐府皆有可观。悯其阖家殉节,因欲和诗一、二章,以慰劳之,本无意次韵也。次青、子序诸君皆次其韵,余亦遂勉为之。
咸丰九年正月二十九日,公元1859年。

注解:
①次韵:和诗时用原诗的韵作诗。

32、抚州城东门外为建昌河,即盱江也。北门外为宜黄崇仁河,又港汊颇多,难于安营。守城者,东、北两门易于为力,不虞①贼之围攻也。南门外玄鹤岭一带可以安营,即咸丰六年邓弥之等驻扎之处。西门外牛角湾附近可以安营,即咸丰六年李次青等驻扎之处。守城者,只防此两面耳。
咸丰九年二月十八日,公元1859年。

注解:
①虞:担忧;担心。

33、因闻营中勇丁与钱店①争辩不休,饬②粮台自开一钱店,以平市价,而息争端。
咸丰九年二月二十一日,公元1859年。

注解:
①钱店:旧中国的一种信用机构,仅从事钱票兑换业务。
②饬:本处意为饬令,上级命令下级办理之意。

34、与元守论弓箭。渠①言如用笔,以和手为贵,轻重大小初无定式,为力不同科②也。……未初,见何镜海,与之鬯论时贤,因言傲为凶德,骄盈为败征。镜海诵王阳明言丹朱、商均亦不过一个“傲”字③。……又思战阵之事,须半动半静,动者如水,静者如山。又思兵不得已而用之,常存不敢为先之心,须人打第一下,我打第二下也。
咸丰九年二月二十八日,公元1859年。

附记:
抚州派查城委员:东门程增庆县丞,南门潘贻恩典史,东、西、南门张棠府经,东、南街邱秉为典史,西、北街陈乃澍县丞。

抚州成内居民数,东南城,铺户三百七十三,住家二百四十三,又补二十四户,西北城,铺户一百五十一,住家五百七十五。

注解:
①渠:代词“他”。
②为力不同科;因为力气不一样大小。科,等级、程度之意。
③镜海诵王阳明言丹朱、商均亦不过一个“傲”字:镜海陈述明代王阳明的话,评论丹朱和商均,也不过是一个“傲”字。丹朱,传说是尧的儿子,傲慢荒淫,尧因禅位于舜。商均,传说是舜的儿子,不肖,舜禅位于禹。事见《史记.五帝本记》

35、早,清理文件。……至校场看操演。振字营新招未久,而队伍颇整齐。府县陪同在外看操。县令邹睾峰送猪是只备赏。余又自赏钱百千,旗十面。
咸丰九年三月十四日,公元1859年。

36、饭后出城,看各营合操,吉中营为中路先锋,护军右营为接应;湘前营为右路先锋,岳字中营、后营为接应;强中营、振字营为左路先锋,振副营、升字营为接应;余立中路之后,护军中营、右营及戈什哈等排列护之。各营皆派队在前,装作贼队,与官军对敌。回合数次之后,皆撒作圆墙子,凡撤十一处,各放排枪三轮,然后卷塘①收队。中路吉字三营先收,护右营次之,余次之,护中、护左又次之。右路湘前营先收,岳中营次之,岳后又次。左路振字营先收,强中次之。振副次之,升营又次之。
咸丰九年四月初三日,公元1859年。

注解:
①卷塘:回转兵营。

37、初更后,与李少荃、许仙屏言团练之无益于办贼,直可尽废。如必欲团练①,则不可不少假以威权。
咸丰九年四月十八日,公元1859年。

注解:
①团练:此指地方绅士编练的地方武装。

38、中饭后大雨倾盆。念九弟及各营辛苦殊甚,为之悬悬。接胜克斋信,报皖北事尚平安。接李竹浯信,深情若揭,不忍释手。……夜四、五更,大雨如注,悬念各营单帐篷不足遮蔽,下又无草,真可怜恤。
咸丰九年五月十五日,公元1859年。

39、与何镜海谈带勇之法①,用恩莫如仁,用威莫如礼②。仁者,即所谓欲立立人,欲达达人也。待弁勇如待子弟,常有望其成立、望其发达之心,则人知恩矣。礼者,即所谓无众寡,无大小,无欺蛮,泰而不骄③也。正其衣冠,尊其瞻视,俨然人望而畏之,威而不猛也④。持之以敬,临之以庄⑤,无形无声之际,常有凛然难犯之象,则人知威矣。孟子曰:“君子以仁存心,以礼存心。”虽蛮貊之邦可行,又何兵勇不可治哉?
咸丰九年六月初四日,公元1859年。

注解:
①带勇之法:领导军队的方法。
②用恩莫如仁,用威莫如礼:对士卒施恩没有比“待之以仁”的方法更好的;对士卒威严没有比“待之以礼”更好的。
③泰而不骄:平和而不骄妄。
④正其衣冠,尊其瞻视,俨然人望而畏之,威而不猛也:衣冠端正,目光庄重,人望之而生敬畏之心,这样,威严自生却又不失之于凶猛。其,自己的。尊,自尊自重,使自己庄重。
⑤持之以敬,临之以庄:自持要严肃,对下要庄重。临,上对下为临。

40、是日大雨,殊虑伤稼。又念各路官兵极为辛苦,不知何以淫霖①久不止?闻西北干旱,直隶、山东皆不能下种,天心尚未厌乱耶?
咸丰九年六月初六日,公元1859年。

注解:
①淫霖:久雨,三日以往为霖。淫霖,过量过频的雨。

41、早,看湘后营李宝贤营中枪炮;……李凤洲太守送武童中可充戈什哈①者一单,凡三十七人。余前因临川府试考武童,嘱其留心送来也。
咸丰九年六月十五日,公元1859年。

注解:
①戈什哈:清代高级官员的侍从武弁,简称“戈什”,满语“护卫”之意。总督、巡抚、将军、提统、总兵等官员皆可自行委派。

42、早,清理文件。饭后阅武童射箭,挑选八人充当弋什哈。
咸丰九年六月十六日,公元1859年。

43、是日定计,派张运兰一军回援宝庆,余率六千人西上,驻荆、宜等处,保湖北之西路。盖张运兰等军心已摇,只得因势利导,令其回援。
咸丰九年六月二十一日,公元1859年。

44、早,至城外一次,寻林秀三殉难之地,将立碑于此。
咸丰九年七月五日,公元1859年。

45、夜与李申夫论营务处之道:一在树人,一在立法。有心人不以不能战胜攻取为耻,而以不能树人立法为耻。树人之道有二:一曰知人善任,一曰陶熔①造就。申夫似能领悟,盖高明而有志于办事者。
咸丰九年九月六日,公元1859年。

注解:
①、陶熔:即陶冶、锻炼。

46、君子之道与将帅之道相反者三:党援、权势、分兵救危。
咸丰九年九月十七日,公元1859年。

47、黎明,出巡视营墙。与九弟久谈。清理文件。已正看兵操。镇溪、河溪、胡州、乾州四营共操,弓箭手四十人、抬枪二四人、小枪八十人、刀予四十人,约二时阅毕。……申刻至九弟营盘一坐,至一更四点始回。巡视营墙。……
咸丰九年十月初三日,公元1859年。

48、夜复申夫信一件,略言军中骄气则有浮淫之色,惰气则有暗滞之色,须时时察看而补救之。
咸丰九年十月二十五日,公元1859年。

49、夜与表弟彭每桔谈带兵之道,“勤、恕、廉、明”四字,缺一不可。
咸丰九年十一月初一日,公元1859年。

50、未正,鲍超自太湖来。渠因母病请假归省,余以陈四眼狗①将率众来援太湖,未之允许,嘱其在此小住几日,余亲自劝慰云云,与之久谈。
咸丰九年十一月十五日,公元1859年。

注解:
①四眼狗:指太平平天国英王陈玉成。

51、午正至城外看营盘,又看吉子中军营盘。……彭盛南来,与之言吉字中营近颇有骚扰之名,本日又有人跪道旁叫冤,嘱其详细警戒。
咸丰九年十一月十六日,公元1859年。

52、接李希庵禀,请假六个月,现值军务紧急之际,殊难为计。……夜接胡中丞信,言援贼四眼狗大举上犯,鲍超即夜禀请归营,二更归去。余复胡中丞信一件。中丞近日调度纷纷不定,余颇虑之,计惟守之以定①,不为群言所摇惑耳②。
咸丰九年十一月十七日,公元1859年。

注解:
①计……定,考虑,打箕。惟,只有。守之以定,即持之以定。意为心中要有一定子规。
②不为……感耳:不能因为众人的言论就动摇、疑惑。

53、又欲余宿松一军,以七千人进扎太湖,留三千人扎宿松。本日,来三次手书,词甚迫切,皆执此议。余以奏明居江边,一路又无统领,不欲分兵,故复信未允行也。
咸丰九年十一月十八日,公元1859年。

54、早出,巡视营墙。饭后清理文件。出外至各营量验濠沟,后帮七营,合马队为九营,观其果①掘至一在丈五尺否。
咸丰九年十二月初五日,公元1859年。

注解:
①果:当真。果然。

55、日来,心绪总觉不自在,殆孔子所谓:不仁者不可与久处约①者。军中乃争权量②势之场,又实非处约者所能济事③。求其贞自不移④,淡泊⑤自守,而又足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