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、 获鹿大地上实地考察
那时的县社干部乃至省地干部都是骑着自行车下乡,带着铺盖卷、洗漱用具等物品,住在农村和社员们坚持同吃——在老百姓家吃派饭、同住——住在老百姓家的土炕上、同劳动——没有重要会议就到田间和老百姓一块下地劳动的“三同”,干群关系和谐到了极点,干部见了老一点的叫大娘、婶子、大伯、大叔很自然,老百姓见了干部像见了自己家里人一样很亲切。在山区丘陵的小路上人,人们经常看到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干部模样的人,他们有时骑着自行车匆匆地赶路,有时蹲在田边和农民谈话,有时坐在山坡面向辽阔的丘陵、平原沉思,他们就是新来的革委会副主任缑增福和办公室副主任朱振海。
缑增福同志,平山县小觉镇凤山沟人。他四十岁左右,魁梧的身材,憨厚的面容,一双明亮的眼睛,透出他的忠诚与睿智。他在栾城接受文化大革命的“洗礼”,被“解放”出来以后,于1969年3月调到获鹿县任革命委员会副主任,负责生产、经济和计划生育等方面的工作,这些工作属于生产指挥部的管理范围。
此前,他曾任平山县委副书记、县长,1964年秋,细线条“四清”开始,万名干部参加赵县大会战,他在农业部长廖鲁言(当时化名鲁元)的点上——大石桥公社任分团团长。翌年,全团转战第二战场,在栾城县方村公社任分团政委,还是在廖鲁言的点上。1966年初,任栾城县委书记。年底农村文化大革命开始,受冲击,挨批判,进学习班,上五七干校。这个在平山老区熏陶下,在革命家庭成长起来的青年,18虚岁就入党,在县委工作多年,他会走资本主义吗?在栾城三年时间,因受文革冲击实际上未能真正开展工作,更别说实现宏图大略。当时,他才只有三十七岁,正是年富力强,而且对党、对人民无限忠诚。所以,一经站出,重新走上领导岗位,就有使不完的劲,经常深入基层参加劳动调查研究,寻找发展生产改变获鹿山区、丘陵干旱缺水的途径。
在石井、黄岩他们看到一片一片干透的白地卷着旋风,山坡上树木稀少茅草干枯,地里看不见一个人,一群群乌鸦啊!啊!地落在田埂上觅食,三三两两衣衫蓝缕的妇女走向平原乞讨。
栈道的群众反映,民国九年(1920年)大旱,历年缺水的栈道村灾情更加严重,禾苗干枯,土地荒芜,人畜吃水非常困难。六十岁的高增寿老两口,翻山越涧往返18里到石井去取水,回去的时候,走到山半坡,由于天气酷热,腹内饥饿,晕倒在地,罐打水倾,老两口一气之下,悬梁自尽。旧社会,如此遭遇的决不只是高增寿老两口,而是千千万万穷苦人民,因为干旱缺水,走上绝路的真实写照。
在牛山他们和社员们担水点种,一镢头刨下去见不到湿土,一担浑浊的水只能浇20多个坑。在东焦他们和社员们在麦田里锄草,星星点点的麦田地理,麦苗稀稀拉拉,多处已成浅灰色。中午回到村里,水井旁边用大绳串起来筲桶里拉了半道街,绞二十多圈才能打上半桶泥水,等着打水的人们在地上蹲着抽烟,面带愁容焦急地苦挨着。
在一个孤儿寡母的人家,五十多岁的女主人把碗筷放在地桌上,在不远的地方坐下洗衣服。缑增福、朱振海边吃饭边和她聊天。他们得知这家的男人抗日战争时牺牲了,家里留下年迈的公婆和三个上学的孩子,虽然有政府照顾,但日子过得还是很紧巴。她喃喃地说:“战争年代,都往我们山沟里跑,解放了,平妥了,我们这里还是这么穷,谁也不来了,什么时候才能有二亩水浇地,人们都能吃上饱饭。”
缑增福听到这些非常辛酸,他越感到自己的责任重大,他安慰她:“有共产党、毛主席领导,慢慢会好起来的。”
他和曹玉庆骑着车子去梁庄公社,途径城关公社南部的地面。城关人多地少,又有收敛机关单位粪便的有利条件,土地比较肥沃,粗壮的麦苗开始旱死,一片一片白花花的。在通往梁庄的山坡上向东望去,在方台、申后周围还有一些绿色,再往西逐步就变黄了,山脚下和石井、黄岩的情况差不多。在韩庄他们听老农们说,韩庄,就是旱庄,也许是有旱田多种谷的习惯吧,这里有一个村叫谷庄。在旧社会人们种了谷子却没有米吃,所以在这里就有了“要吃糠到韩庄”的歌谣。
他们又通过岭底到了上寨,这里好象比其他山区好一些,山坡、地边还有一些柿子树、枣树,有的地方土质也不错。人们风趣地传说,于底、郭村、铜冶漂,赶不上上寨三瓦刀(意思是平原的土地赶不上上寨三条沟的土地肥沃)。但是干旱缺水常常使他们颗粒不收,有时雨水来的很晚,种粮食作物没有收成,他们就种一些蔬菜,这就有了“要吃菜一溜寨”的说法。他们听说上寨村西干枯的洨河岸边打出了水井,欣喜地去看一个究竟,他听说山那边有一个村叫常河,他们又翻山越岭到那里考察。这里和其他地方不一样,因为山场面积大,又不是石灰岩,下过雨以后控山水能够流几天,河两边的地还能浇一、两遍,但是旱的时间长了,就不行了,“常河”的称谓也是徒有虚名。
他们又到了山尹村,那里有一个韩家园水库,水库里没有水,库底都出现了龟裂。他走遍了获鹿的山区丘陵,亲眼看到这里的人们因为干旱的折磨所过的艰难生活,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刺激。
已经半夜多了,睡在农家土炕上的缑增福同志还不停地翻身,一个个期待的面孔不时地在他的脑海闪现,使他难于入睡,他索性起来,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了院子里。其实朱振海也没有睡着,他家过去也很苦,他也很同情这里的人们,但是他尽量稳稳地躺着,生怕惊动身边的缑增福同志。他见缑增福起来了,他也就起来了。
缑增福:“象牛山、石井、梁庄、韩庄、上寨这样的地方,能占我们获鹿县的百分之几十?”
朱振海,获鹿县马山人,时任县革委办公室副主任资料组长,他聪明好学,深入实际,是全县有名的笔杆子,他对全县情况很熟悉。他接着缑增福的话茬说:“这样的山区有三分之一,比这情况好不了多少的丘陵还有三分之一。”
缑增福:“这一大块没有水,就上不去,这一大块上不去,我们获鹿县就上不去。”
朱振海:“说获鹿县有个顺口溜‘旱收平原,涝收山(区),凑凑合合八成年。’现在平原用水也不自由了,八成也保不住了,获鹿没有充足的水源,是很难上去的。”
缑增福:“是啊!水,对我们太重要了。”
县革委的史际昌在这里工作的时间长了,他是了解这里的情况的,孙建民、侯淑芳等同志才来到这里,也是经常骑着自行车下乡,他们见到的情况也是这样,面对干旱缺水的土地,谁都象喉咙里塞了一把盐。
水,水,水,没有水,就没有一切。毛主席的英明论断——“水利是农业的命脉”千真万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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