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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引岗风雨中的缑增福

 风雨中的引岗渠倍受关注,缑增福成为获鹿县人民最为牵挂的人物。

  引岗工程在上边的争论中,缑增福经受着严峻考验。在风雨交加的形势下,三县领导进退两难。作为工程重点县的主要负责人,他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。缑增福这才明白,通往引岗渠的道路上不仅有物资、资金上、技术上的道道难关,还存在一些人为的看不见的沟沟坎坎。如果坚持继续施工,风险很大,有可能被扣上“地方利益”的帽子。如果工程拖下去,三县人民拖得起吗?如果工程中途下马,半途而废,就要承担劳民伤财的千古罪名。引岗工程难,真是进也难,退也难啊!

  缑增福心里火烧火燎的,可脸上没敢有半点流露,一班人和全县的人们都看着自己哩。人们看到的他,仍是那么沉着冷静,还是那么不温不火。只有老伴知道,他这几天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睡不踏实。他心里在不停地思索,怎么想也觉得修引岗渠的决策没有错,县里没有错,群众没有错。说引岗工程进也难退也难,困难搅在一起也就不难了,咬着牙干下去,才能冲出重围,绝路逢生。这么浩大的工程,谁也不能说上就上,说下就下,开工没有回头箭。群众积极性起来了,热情如此高涨,可不能让这点风雨浇凉了。他和他的同事们说,要相信群众,依靠群众,要保护群众的积极性,工程不能停,一边干一边做工作。

  正当引岗渠处于向何处去的非常时刻,难免人心波动。

  有一次,缑增福到地区参加会议,平山县一位参加会议的同志对他说:“我们那里人们都说,修引岗渠,平山县最多能浇两千亩地,得不偿失啊,人们都想撤下来。”这使缑增福想起了引岗渠刚开工时的一些传言,说修引岗工程是“平山哭,获鹿笑,元氏跟着瞎犊跳”,现在遇到适当气候,这些陈词难免又要泛起。

  他笑了笑说:“我是平山人,情况比你熟悉。怎么说只能浇两千亩地?渠从平山过,平山在上游,近水楼台先得月。在平山境内设计了三条支渠,灌溉面积四千亩;设计了许多干斗,灌溉面积一万多亩。在冶河枯水季节,引岗渠可以救济平山的南跃渠、大同渠、兴民渠,可扩大改善平山县浇地面积十来万亩。另外,引岗渠沿线可以修不少扬水站,解决许多岗坡旱地的用水难题。你们别拣了便宜卖乖呀!”

  缑增福好象一个老水利,历数着引岗渠给平山县带来的一件件好处。他仿佛是一个水利专家,规划着平山县沿引岗渠两侧的绿色美景;犹如一个工程师,设计着引岗渠给平山县带来的锦绣前程。

  那位同志听了,笑一笑,说:“群众有不同意见我们可以做工作,但有些事不是你我说了算的,以后你就清楚了。”

  缑增福又是一夜无眠。他冒着刺骨的寒风,踏着冰冷的月色,迈着沉重的步伐,走在引岗渠旁崎岖不平的山路上。这时候,他仿佛又看到了旱庄老人们讲的,那位拄着木棍,满头飞雪,一步三晃的老人;他仿佛又听到了在农家小院里,那位渴望着人旺、水旺、日子旺,呼唤着自己儿女,呼唤着水的老妈妈的声音。不一会儿,耳边似乎听见了沸沸扬扬的闲言碎语。

  走着,走着,缑增福抬头望去,远处,深夜的引岗渠上点缀着灯火一串;近处,偌大的工地上亮着一片灯火。灯火之下,人来车往,那是夜班民工们的忙碌身影。

  缑增福看着工地上引岗大军昼夜三班鏖战的景象,怦然心动。我们的老百姓真是太好了!世界上还有比他们更好的人民群众吗?他们认定了一个理,跟党闹革命,跟党搞建设。战争年代,他们省吃俭用,慷慨支援前线,把“最后一碗米用来作军粮,最后一尺布用来缝军装,最后的老棉被盖在担架上,最后的亲骨肉送到了队伍上。”和平岁月里,1960年,天灾人祸造成天下大荒,他们甘愿跟着共产党一块挨饿,全国压缩3000多万干部工人回家种地,人们没有怨言,社会还是那么稳定。在历史的长河中,沧桑巨变,群众看到共产党给他们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。虽然,他们也看到党的工作,有时也有不尽人意的地方,但是,他们还是世世代代、子子孙孙跟党走,并且,铁了心,跟定了。因为历史的经验告诉他们,共产党,只有共产党,才是他们求解放、谋幸福的领路人。

  现在,为了开渠引水,他们又跟着党组织走来了。在困难面前,他们要人给人,要物给物,要粮给粮。那阵场、那情势,真和战争年代一个样,不怕吃苦,不怕流血流汗甚至牺牲性命。为什么,不就是因为引岗渠是一条为人民群众造福的幸福渠吗?

  我们这些共产党人,用什么回答英雄的人民群众呢?缑增福遥望大山,心里喊道:“引岗工程不能停,引岗渠一定要修成!”他似乎听到远山传回一阵阵震天动地的回声。

  在一片风雨声中,因为深受干旱之苦的人们盼水心切,有的群众要求去找上边领导去说一说;有的干部心急冲动,要找有关部门去“理论理论”,这时候,缑增福非常冷静。他说:“群众热情很高,遇到不同意见,难免情绪激烈。但是,我们是共产党员,共产党人决不能让群众和领导闹对立,更不能在群众中散布不满情绪。我们要相信群众,相信党,组织上终究会权衡利弊把问题处理好的。”

  面对群众的情绪,缑增福还不只一次讲过:“万事怕换位想想,位置换了,看问题的角度变了,可能会更全面,更实际。有的同志对引岗工程有看法,是不了解这里的实际情况,作为上级领导,他们怕我们干群众不愿意干的事情,挫伤群众的积极性。将心比心,说到底他们也是好心呀!再说,上边也还没有人明令工程下马,我们可得沉住气,不能听见风就是雨,自己先乱了阵脚。”

  这就是缑增福,这就是引岗工程上的扛旗人!

  缑增福和他的同事们,激奋过,也苦恼过。但是,他们始终没有离开过火热的引岗工地,没有离开过浴血奋战的民工们。他们驾着人力拉车,运送水泥,运送石料;他们和民工们一起打眼放炮,排险拉渣;他们和民工们一起架着抬杆,把几百斤重的券脸石运送到几层楼高的券顶。在引岗渠,谁是官,谁是兵,你还真难分辨。在困难的时候,在危险的时刻,民工们看到缑增福,看到他们朴实、刚毅的带头人,不怕风和浪,坚定地和他们站在一起,浑身充满了力量,干劲倍增。工地上,车装得更满了,跑得更快了,锤抡得更欢了,开山的炮声更响了。劳动号子一浪高过一浪,盖过了突然袭来的风声和雨声。

  在风声雨声中,老将军支援的木材、钢材运来了,机械、设备、拖拉机、汽车开来了。老工人制造的鼓风机、卷扬机、抽风机、配电设备拉来了……四面八方的支援,大大改变了施工条件,为引岗渠巨龙腾飞插上了翅膀。

  千难万难脚下踩,笑迎风雨战引岗。这就是缑增福和他的同事们在困境中的英姿。

  但是,缑增福也清楚,在这个特殊的历史时期,什么样的事情也可能发生。平山县滹北渠的下场就令人痛心疾首。正当平山县人民艰苦奋斗,忘我征战,全力修建滹北渠的关键时刻,不知是谁把片面的意见捅到了上边,一家报纸把滹北渠说成是“胡鬼渠”。就这样,一条命系群众的水渠,一夜之间翻身落马,成为一条废沟。滹北渠的命运如此,有谁敢担保引岗渠不会步滹北渠的后尘呢?

  老练、稳重、朴实而又坚韧不拔的缑增福已经铁了心,修建引岗渠,引来岗南水,是改变这一带干旱缺水的根本途径,也是改变获鹿县“老八成”的最佳选择,这个决心是任何人改变不了的。但是,也难免有意外的情况发生,因此,他已经做好了应付各种艰难险阻的思想准备。他曾向许多干部表示:“同志们要把心放开,要把手脚放开,只要上面不强令工程下马,我们就要按计划干下去。为了开渠引水,为了这片干渴的土地,就是把这罐子血倒在引岗渠上,我缑增福也甘心情愿。成功了,是全县人民的幸福,失败了,我一人承担责任!”

  如今已是七十八岁高龄的缑增福,回想起当年的情景,仍然感叹不已。他十分佩服获鹿县干部群众的积极热情,更感谢当时县里一班人的理解支持。他的同事们,有经历过战争年代的老革命,也有新中国培养起来的中青年干部,因为他们了解县情,了解老百姓的心愿,同群众血脉相通,因而在风雨飘摇中,没有一个退缩的,更没有一个拉偏套的。说来也怪,引岗风雨好似黏合剂,越是在困难的时候,他们越是紧紧团结在班长周围。他们不只一人,也不只一次表示,不管它风,不管它雨,天塌下来我们一起顶着!

  缑增福和他的战友们迎着风雨前行;引岗渠在风雨中,仍在一步步地向前延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