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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、刘主任与他的特殊使命

在修建引岗渠过程中,缑增福接待过许多前来检查和指导工作的上级领导人。这些领导同志,有的情满引岗渠,对工程赞不绝口;有的百看不厌,追根问底;有的被火热的劳动场景所感染,抄起工具就和民工们一起参加劳动;还有的呢?神态庄重,表情严肃,认真察看,一言不发,好似调查什么重大案情似的。

  1970年10月的一天,缑增福接待了一位受石家庄地区领导委派,突然前来造访的领导人。他就是地区生产指挥部的主任刘希明。刘主任当属于后一类严肃认真,只看不说的领导干部。

  一个时期以来,由于省里有关部门领导对引岗工程不表态,地区领导班子几经调整,有的不太熟悉情况的领导也有些沉不住气了。指示刘希明到引岗工地考察一下,看一看能不能停下来,不然越干越被动。

  刘希明同志,中等身材,两眼炯炯有神,是一位精明干练,严肃认真的同志。他一早赶到工地,不事寒暄,只说看看引岗渠。缑增福看这架势,也不便多说,就陪着他,从东到西,一项工程,一项工程地去看。那时候,200多华里的引岗渠已经全线开工,整个工地一片欢腾。刘希明看的那么仔细,那么认真,那么投入,只是一言不发。

  他们来到冶河工地。引岗渠全线规模最大的枢纽工程正在紧张施工,1170米宽的河滩上人头攒动。倒虹吸工程,基槽开挖已接近完成,有的地方已经在处理基础了,民工们拉沙运灰,修机排水忙个不停。渡槽工程,槽墩基础有的已经超过地面,正在向上延伸。

  他们来到引岗渠全线最长的2700多米的王常峪隧洞,25眼斜竖井的井架纵跨常峪岭,井架上的红旗高高飘扬,出砟送料的卷扬机提着料罐不停地上来下去。民工们正在战塌方,斗沥水,冒着生命危险,排险情,搞浆砌。

  他们来到温塘河渡槽工地,这是引岗渠上进度最快的大型建筑物,19座十几米深的槽基已全部挖到底,有的槽墩已见雏形。

  他们依引岗渠沿线而行,荒凉的土地上旋风卷着沙土,十里八里也看不到一点绿色。在明渠开挖,垫方工地,那人的山、旗的海;那抡镐的,舞锹的,装车的,拉车的,打眼的,放炮的,忙个不停。远望整个工地,好不壮观。

  他们来到渠首,站在岗南水库的大坝上,碧波荡漾的岗南水库呈现在面前,宽阔的水面,在群山的环抱下,景色是那样的迷人。

  在大坝上向下观望,那里是引岗渠的第一个隧洞——霍北庄隧洞。从洞口拉出的石砟堆了一大片,填满了山沟,这意味着这个隧洞,掘进已经很长了。

  刘希明惊呆了。如此巨大的工程,如此豪迈的劳动场景,如此迅速的工程进度,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呢。手握引岗工程生杀大权的他,还有什么好说的呢?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。

  缑增福不解其意,处于礼貌,处于主人的责任心,最后,他还是把引岗渠上的进度和问题简要地汇报了一下,没有丝毫掩饰,没有半点隐瞒。

  刘希明虽然不发言,不表态,但是,他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,喜欢朴实无华的作风。听完缑增福的汇报,他深情地点了点头。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了,因为在他的心头,也压着一座山哪!

  临走,他紧紧地握着缑增福的大手,久久地握着,但是,还是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告别的话。

  刘希明从激情燃烧的引岗工地上,从坦言正直的县里领导身上,清晰地看到了从西柏坡而来,在引岗渠战线上绵延不断地一种精神。从这种精神,他看到了希望,看到了丰收,也看到了他应该如何去完成自己所肩负的特殊使命。

  对于刘主任的神态庄重、表情严肃、认真察看、一言不发,缑增福一直很纳闷,惴惴不安。他猜测,这位主任,大概不是来参观,不是来视察,也不是来指导工作的。他究竟是来干什么呀?为什么总是一言不发呢?

  缑增福冷静一想,近一段时间,听外边的风声,引岗渠的风雨随时可能到来,在这种形势下,要认真地为父老乡亲们办一件事还真不容易哪!

  刘希明主任回到机关后,终于开口了。他情动引岗,如实地向地区领导汇报在引岗渠上的所见所闻,话语如同火山爆发,如同提闸放水。他忘记了自己是在向领导汇报,说着说着,话语有些激动起来:“引岗渠了不得呀!你们让我去考察一下,可到工地上一看,民工们干得热火朝天,许多建筑物已经干了很长时间,有的快要接近完工。看了这些工程,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动心的,要工程下马,不忍心哪!建议同志们亲自去看一看。民工们住着破不御寒的工棚,吃着棒子面饼子,喝着酱油葱花汤;用着原始的工具,干着最艰苦的工程。要下马,那很简单,只不过一句话,但是,责任大如天啊,三县人民答应吗?同志们,去看看吧,那里不是工地,是一个大课堂呀。”

  刘希明说得很激动,这个坚强人的眼睛湿润了。他似乎不是在向领导汇报工作,而是在为三县人民振臂高呼,为引岗渠高声呐喊。事后,人们回忆起此事,深深感到,引岗渠从柏坡岭下起程后,九曲十八弯地向前延伸,1970年10月,又逾越了一个大沟坎。要不是有刘希明这个实事求是,敢说真话,永远和人民心连心的好领导的大声疾呼,真还不知道引岗工程拖到何年何月呢?

  刘希明主任,在战争年代里,不管是在部队,还是在地方,从来都是服从命令,令行禁止。这一次例外,第一次没有完成上级所交给的重要任务。但他心里很坦然,很踏实,觉得这是他参加工作多年来,又一次很好地完成了党和人民所赋予的神圣使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