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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进张堡村
走进张堡村
  发表日期:2014年9月25日  共浏览11 次      作者:周喜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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资料来源:石家庄新闻网 石家庄日报2014.9.24.9版

编者按:今年是新中国成立65周年,我们不会忘记为新中国解放事业做出无私奉献的老区人民。石家庄市委、市政府对革命老区重点村建设高度重视,专门成立了领导小组,并为各市直单位下派了帮扶任务。著名作家周喜俊走进市文联帮扶村鹿泉张堡后,以鲜活的事实,写出了这个村为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做出的巨大牺牲,同时也揭露了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人民犯下的滔天罪行——

要不是市里下达帮扶革命老区重点村的任务,我还不知道鹿泉市有个张堡村,更不知道这里尘封着那么多鲜为人知的故事。走进张堡村,深入挖掘这个村的历史,我才知道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张堡人民做出了巨大牺牲;才了解到张堡人民以顽强精神抗击侵略者的英雄壮举;才知道在这片被鲜血浸染的土地上埋葬着那么多不屈的英魂。

 “六一八惨案”的印记

在张堡村,谈起日本帝国主义发动的侵华战争,老人们会不约而同地提到“六一八惨案”,这是张堡人民刻骨铭心的日子,这一天,村里十几名党员干部惨遭日寇集体屠杀,村权组织几乎被彻底摧毁。

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后,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。他们肆无忌惮地在中国土地上到处设碉堡、建据点、修炮楼,仅张堡村周围的村庄,大大小小的炮楼就有13座。李村大据点距离张堡只有一华里,老百姓白天到地里干活,抬眼就能看到四处林立的炮楼,随时能遇到“蝗虫”一样到处乱窜的日本鬼子,他们任意出入每个村庄、每家院落,烧杀奸淫,无恶不作。乡亲们整天像在刀尖上过日子,睡觉都提心吊胆,不知道日本鬼子何时会闯进村来作孽。

日寇的疯狂侵略,激起了中国人民的抗战怒火。随着中华民族全面抗战的序幕拉开,已忍无可忍的张堡村民组织起第一支抗日武装——农民自卫队,由盖祥云、杜魁顺领导并进行训练,准备迎击肆意进村作恶的鬼子,保护乡亲们的安全。当时,张堡隶属平山县管辖,自卫队成立后,曾到平山义羊村、古贤村进行联防。1939年春,在中共平山城东十六区区委的组织领导下,张堡村经过大选,建立起农会、青会、妇救会、武委会等村权组织。在各组织部门的带领下,全村群众一边开展生产自救,保证粮食供应,一边进行端炮楼、挖地道、除奸反特、搜集情报等对敌斗争,村民抗日热情非常高涨。

张堡人民的抗日活动,让驻在附近据点的鬼子恼羞成怒。1940年2月24日黎明,日本鬼子在翻译官带领下,对张堡村秘密包围,将全村百姓赶到村西口的打谷场上,然后挨家挨户进行搜查,企图将抗日组织一网打尽。青会主席杜冬顺没来得及转移,被日本鬼子抓到据点,实施了惨绝人寰的严刑拷打,在得不到丝毫口供的情况下,用残暴的手段把杜冬顺杀死在故城据点。

这次抓捕行动,日寇未达到预期目的,很不甘心。于是,在1940年农历六月十八拂晓,百余名日本鬼子再次秘密包围了张堡村。他们把全村男女老少赶到村中心关帝庙前训话,用刺刀、棍棒、枪托敲打威逼百姓,让大家供出村里的党员干部和抗日组织。为杀一儆百,还抓出几位有嫌疑的村民,用灌凉水、压杠子等残忍手段进行折磨。

尽管敌人疯狂至极,张堡村人民却咬紧牙关,誓死不向鬼子说出半点实情。敌人只能对全村进行梳篦式搜查,发誓地挖三尺也要把村干部和抗日组织全部挖出来。农会主席杜法法不幸被捕,敌人在他的藏身处搜到村权组织花名册,便开始按名单抓人。工会、农会、武委会、民兵分队等10名村权组织负责人全部被抓到故城据点。敌人威逼利诱,用尽各种手段,试图得到有用的情报。但这些抗日志士宁死不屈,决不向敌人暴露一个人。日寇气急败坏,将他们全部杀害在故城北沟,鲜血染红了故城大地,制造了远近闻名的“六一八惨案”。这是日本帝国主义屠杀中国人的铁证!

 一座坟茔的控诉

这是一座小小的坟茔,扁扁的坟包被野草覆盖,像是一个弃之在草丛的旧蒲墩。虽然刚过农历七月十五,坟上却没有烧过纸钱的痕迹,因为坟里埋葬着一个孤独的灵魂。坟前矗立着一块显赫的黑色墓碑,上书:德厚命薄杜吉顺孤葬之墓。墓碑的背面,密密麻麻的碑文,记载着张堡村一个中国劳工在日本受到的摧残,那是对日寇侵华战争的血泪控诉。

第二次世界大战中,日本大部分男人都上了战场,为补充其劳动力资源不足,日本帝国主义从中国各地抓捕大批青壮年充当劳工。据史料记载,仅从华北地区强掳到东北的劳工就有800多万,抓到日本国的劳工约计4万之多。中国劳工在日本人的刺刀逼迫下,干着繁重的苦役,受着敲骨吸髓的迫害,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摧残,使不少劳工死在异国他乡,有的造成终身残废。杜吉顺只是千千万万个中国劳工的一个。

如果不是日本发动的侵华战争,杜吉顺会是个心灵手巧的木匠,雕梁画栋,打做家具,靠精湛的手艺养家糊口,娶妻生子,过着儿孙绕膝的幸福日子。是那场残酷的战争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,让他跌进了黑暗的深渊。

1944年4月18日,在地里干活的张堡村民,看到住在附近据点的日本鬼子把吊桥放了下来,意识到鬼子又要进村抓人,因为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,所以赶紧招呼乡亲们快跑。村里人听到喊声,纷纷四散而逃。杜吉顺、杜佛宝、杜庆吉、李来顺刚跑到村外,被骑着洋马赶来的日本鬼子抓住了,接着又到邻村的南白沙抓捕15个人。他们一行19人被抓到获鹿县城日寇驻地过了一夜,第二天早晨押上汽车转到石家庄南兵营。

杜吉顺他们被抓到南兵营后,先让脱光身上的衣服,换了一套八路军的旧军衣,并给这批人伪造了一个共同的名字——战俘劳工,说他们是八路俘虏,因抵抗皇军有罪,要接受劳动改造。日军的弥天大谎,让杜吉顺心生怒火,他们本是地道的农民,怎么就成了战俘?刚满19岁的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,不愿给日本人当劳役,想伺机逃回家。但等看清外边的地形,才知道这想法简直是往死神怀里撞。

当时的南兵营异常森严,四周是两米多高的围墙,上面有电网,墙内处有一道宽三四米的深沟,沟外侧装有电网,内侧有铁丝网。为防止劳工逃跑,一到晚上,电网全部通电,只要一靠近不死即伤。沿网线三五步就有一个全副武装的日本兵站岗,围墙四角各有一座两丈多高的岗楼,日本人昼夜持枪把守。

南兵营有几座砖窑,被抓来的劳工每天六点就得起床,每顿饭一个高粱面窝头,两瓣大蒜,四个人只给一小碗水喝。有病不给治疗,不准休息,照常出工。病得实在不能动了,只能等死。在南兵营关押期间,杜吉顺亲眼看到每天都有难友被折磨致死,南兵营成了日寇杀害中国人的魔窟。

有一天早饭后日本人破例没让他们去砖窑干活,而是让列队清点人数。之后400多名劳工被荷枪实弹的日军押到火车站,塞进闷罐车,车门上锁,里边黑咕隆咚不知东南西北,不知过了多久,车门打开,太阳即将落山,这才看清是天津塘沽。

在塘沽训练七天,又被押上轮船。让他们愤怒的是,船舱里不仅塞满中国劳工,还装有中国的煤炭,日本侵略者是物资和劳工力一起掠夺,真是强盗!

七天七夜的海上颠簸,这些劳工就睡在煤炭上,到日本下关港口,一个个成了看不清面目的黑人。下船后,劳工们有的摇摇晃晃站立不稳,有的哇哇呕吐气若游丝,日本人不管这些,刺刀出鞘逼着人们马上排队点名。清点完毕,让人们脱光衣服,跳进一个兑着消毒水的大池子里泡澡,说是防止把细菌带到日本国土。在下关住了一夜,又被押上火车直开长野县平岗村,第二天就开始到工地干活。

在日本和在石家庄南兵营一样,每天早上六点起床,每顿饭一个高粱面或豆面窝头,两瓣大蒜。听说这些粮食都是从中国运去的。宿舍离工地四里多路程,中午不准回去,带窝头在工地吃。工活是挖土沟、抬石子、沙子,和水泥筑墙壁盖房子。工地是大山沟,四面不透风,在烈日暴晒下马不停蹄地干活,不仅没有任何防护措施,还不给喝水休息时间。要是有人干活稍微慢些,日本监工的皮鞭马上会劈头盖脸抽来。到了深秋,人们还穿着夏天的单衣服,早晚冷得受不了,只能把水泥包装袋裹在身上。冬天到了,这批劳工又被调到气候寒冷的福岛县,那里几乎每天夜间下雪,路上的积雪有两米多深,行路每人两个拐杖,下边钉块木板,脚穿一尺宽、一尺半长的土板鞋,不然掉进雪里性命难保,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许歇一天工。到晚上房间没有炉火,木板房四处透风,劳工们冻得无法入睡,只好围坐在一起,靠身体互相取暖。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,好多人的腿冻坏了,手脚长了冻疮,裂口被寒风撕开,鲜血淋漓,伤在身上,痛在心里。

1945年,他们又被调到长野县,这里的劳工宿舍和工地隔着一条河。每天上工需要坐小船过去,那日,船夫一篙扎空,小船急流而下,碰到山头上,船翻人亡,36名中国劳工全部遇难。亲眼看着自己的同胞惨死在异国他乡,难友们悲愤难忍。日本监工头子为镇压他们,在工地私设木桩木笼,看着谁干活怠慢,不是绑在木桩上皮鞭抽打,就是关进木笼里禁食,不少劳工的腿被打断,造成终生残废。

残酷的体罚,恶劣的环境,超负荷的劳动,再加上长期吃不上蔬菜,好多人患了眼病。杜吉顺的眼睛也出了毛病,开始是夜盲眼,因得不到及时医治,慢慢失明,一双明亮的眼睛就这样毁在了日本。

日本无条件投降后,中国劳工才得以回国。张堡村被抓走的4个劳工,杜佛宝因年龄大,留在了南兵营,不知死活。其余三人因在日本受到非人的虐待,身体受到严重摧残,一生疾病缠身,李来顺、杜庆吉四十多岁就先后离世。杜吉顺因眼睛失明,一生未能娶妻,老年当了村里的五保户。为了报答乡亲们对他的照顾,他学会了针灸和按摩技术,义务为无数患者解除病痛。2004与世长辞,终年79岁。60年的辛酸泪,在碑文上有着详细记载。至今说到杜吉顺,村里的老人们仍泪光闪闪。

济民街上的沉思

张堡村有一条大街,长500米,宽12米,是村里南北交通要道,这条街叫济民街。村干部们告诉我,这是为纪念英雄杜济民而命名的。

杜济民出生在张堡村一个贫苦农民家庭,抗日战争爆发后参加了儿童团,他机智勇敢,站岗放哨、送情报,工作很出色。

1940年百团大战后,日寇对我根据地实行疯狂报复,为打击敌人,保护百姓,在上级党组织的领导下,张堡村组织起了民兵小队,杜济民任队长。他们以灵活多变的形式,抓特务,除汉奸,扒铁路、截敌人军用物资车,割鬼子电话线。同时还积极开展防御工作,挖地道,修筑工事。在民兵小队的带动下,全村群众都被组织了起来,以一家一户为主、邻里联网、全村联网并和邻村的南白沙实现了村联网。敌人一旦来了,能藏、能守、能攻、能转移。做到能攻能防,由家家户户的蛤蟆坑变成四通八达的地道网。出入口隐蔽,锅台下、磨盘下、水井口、炕洞里、衣柜下,处处是洞口,墙角里、牲口圈、破宅子都是枪口,地道内、出气口、防水墙设计合理,里边能吃能住,能休息、能战斗。

有了防御工事,也就有了和敌人战斗的安全保障。1942年11月,杜济民带领民兵小队袭击了当地最大的李村炮楼,又巧布地雷阵,炸死炸伤李村据点数十名进村报复的敌军,缴获了一批武器弹药。之后又带领民兵小队主动出击,与周围村庄民兵密切配合,智取沿村、马鞍山两座鬼子炮楼。

民兵小队除有力打击敌人外,杜济民还组织全村群众,成立起晋察冀第一批互助组、变工队,帮助缺少劳动力的抗日家属搞农业生产。使家家户户年年有余粮,还积极向抗日根据地多交公粮,为全民抗战做出了巨大贡献。为表彰杜济民的英雄模范事迹,晋察冀边区政府授予杜济民同志“劳武英雄”光荣称号。

在长期艰苦卓绝的战斗中,张堡民兵小队百炼成钢,面对残酷的敌人,他们英勇顽强,不怕牺牲,靠坚定的信念,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。

抗战胜利后,蒋介石背信弃义,挑起内战。驻守在获鹿县的国民党军队趁机抢占了我根据地一些边沿村庄。李村镇新增了国民党第三军地一个加强营,兵力猛增到1600多人,对平山抗日根据地形成了攻击之势。张堡和李村最近,是通往平山的必经之路。张堡民兵小队在杜济民带领下,英勇顽强是出了名的。敌军想进犯平山,必须先拔掉张堡这个钉子。杜济民接到县里送来的情报,说李村一带的敌人要集中兵力进攻张堡,继而西进,摧毁获鹿人民政府,侵占平山城。要他们做好准备,能打就打,不能打立即撤走。杜济民和队员们经商量,认为敌人既然来犯,就不能轻易放过。张堡民兵誓死守住平山根据地的大门,保卫抗日胜利果实。他们抓紧加固防御工事,在村内外埋好地雷,等待来犯之敌。

1946年农历九月初五黎明,国民党军队与平山还乡团近千名敌人包围了张堡村,扬言一举消灭张堡民兵,三天拿下平山城。杜济民带领民兵奋力反击,步枪、飞雷、手榴弹一齐上,他穿梭于三个防御工事之间亲自指挥战斗。

敌军一次次进攻被击退,而且死伤多人,他们气急败坏,又调集国民党正规军一个营的兵力,携带两名钢炮来增员。敌人把钢炮架在村东南角,集中火力炮轰村内防御工事,子弹像雨点一样满天飞。杜济民从小观察孔中发现敌人在机枪掩护下正向防御工事靠近,立即下令将其击毙。战斗越来越激烈,敌人的炮火越来越猛,民兵们被猛烈的炮火压在防御工事内。为及时掌握敌情,杜济民不顾个人安危,爬上防御工事最高处去查看。谁知刚一探头,被一颗流弹击中额角,随即眼球流了出来,他没有吭声,用手抓起眼球塞进眼窝,继续指挥战斗,直至昏倒在阵地。

激烈的战斗持续了一整天,张堡村20多名民兵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,打退了1500名敌军10余次猖狂进攻,杀伤敌军200余名。这就是远近闻名的“九五”自卫战。张堡村自卫战创造了获鹿县村落站的范例,为表彰张堡民兵在“九五”自卫战中的功绩,晋察冀边区政府命名张堡民兵为“钢铁小队”。

杜济民因伤势过重,送到医院后,抢救无效牺牲。为纪念他在保卫边区中做出的贡献,获鹿县委、县政府将当时的县医院更名为“济民医院”。

那日采访结束,走在刚刚被雨水冲刷过的济民街上,看着街道两旁生机盎然的青松翠柏,呼吸着湿漉漉的空气,我在沉思中突然想到这样一句话:“有的人活着,在人们心中已经死去。有的人死了,灵魂却活在人间。”杜济民和那些为新中国解放事业英勇献身的先烈们无疑属于后者。这些英雄们在中华民族最危险的时刻,之所以能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,是因为他们心中装着一个伟大的梦想——和平。为了实现这个梦想,他们顽强拼搏,乃至流血牺牲。

历史是一面镜子,回顾历史,能让我们看清楚中华民族历经的磨难。重温历史,时刻铭记中国人民反抗日本帝国主义和一切侵略者的艰苦卓绝斗争,弘扬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伟大民族精神,才能从中获取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力量,激励全国各族人民为实现中国梦而共同奋斗,这是我在张堡村得到的启迪。